第154章 非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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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小李嫔的死,在宫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她死后才不过小半个时辰,萧琰就得到消息,闯入了我居住的宫室。 “皇后”他咬牙切齿,盯着我的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 我微微俯身,依礼相见,他却一把把我拽起“你去院子里看看你干的好事,轻華死了,谁给你的权力杖杀朕的嫔妃” 我挣开他的钳制,郑重道“皇上一月前曾有言,后宫之事皆交给臣妾打理。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自当尽心尽力。小李嫔目无尊上,行为放肆,臣妾当然有权将她杖杀以正后宫纲纪。” “你”萧琰眦睚欲裂,怒不可遏。 李嫔在萧琰身后哭得梨花带雨,牵着萧琰的袖子道“皇上您看皇后娘娘啊,事已至此她还不知悔改。可怜我妹妹年纪轻轻,居然就惨死至此。皇后娘娘,不知我妹妹如何冲撞了娘娘,娘娘会用如此重的刑罚责罚于她。” 我冷瞥她一眼,然后道“圣驾面前,岂可失仪,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李嫔噎住,把求救的眼神投向萧琰。萧琰握住她的手,道“轻菡是轻華的亲姐姐,她的胞妹惨死,哭一哭也成了错了么” 我朗声道“那么皇上连前因后果都未搞清楚,便怒气冲冲来臣妾这里兴师问罪,臣妾也不明白到底错在何处。” 萧琰闻言,只得忍了怒气,在四周捡了个椅子坐下,道“你想分辩什么就说吧。” 我一字一句清晰说道“皇上,今日臣妾陪着德妃在院子里散心,谁知小李嫔竟突然闯了进来。臣妾见她年轻,便不愿过多计较。谁知她举止无礼不说,还公然挑下了德妃的眼罩,臣妾实在忍无可忍。” 萧琰冷笑“小李嫔无礼那么德妃回宫已经良久,一直不来见朕反而日日躲在你这里,便是有礼了么” 我正欲说话,却见身侧湘帘抖动。回首一看,正是春雨扶着陈玉华走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我凝眉,示意春雨扶她回去。 陈玉华大概是察觉了,推开春雨朝着我们的方向摸索着下拜,道“臣妾回宫之后多有失仪皆是臣妾的错,还请皇上不要责怪娘娘。” 萧琰看到德妃蒙着双眼,不禁觉得有几分奇怪,一时倒不好再多加斥责,只问道“德妃,你的眼睛怎么了” 陈玉华闻言,伸手便欲摘掉眼罩。我连忙按住她,她却轻轻拍拍我的手已做安抚,继而平静地摘下了眼罩。 任谁看到陈玉华现在的样子,都会惊骇。萧琰和李嫔也不例外,他们倒吸一口冷气唬得后退半步,李嫔还拿着帕子掩了一下口鼻,别过头去。 “德妃,你怎么会变成了样”过了良久,萧琰才缓过神来。 我将眼罩重新给德妃戴上,道“去岁暄化恶战,德妃统帅兵马身先士卒,与混战中不幸负伤。臣妾在前线甚久,深知将士之苦。他们拼了性命维护大齐的统治,有的惨死,有的负伤,但皆是可敬可佩之人。他们无论变成何等模样,都轮不到于国于家毫无用处的人把此事当做游戏来下注。” 我看向一侧微微害怕的李嫔,道“小李嫔说是与你打赌,所以才来本宫这里一探究竟。李嫔,这可是真的” 李嫔连忙摇头,道“我不知啊,我若是知道,方才见到德妃娘娘的岂会那样害怕。” 我冷笑道“不管是不是你,小李嫔已死,这事就算揭过。来日你的一言一行皆要谨慎,该学的规矩认真学了。你的天真烂漫给皇上看就好,本宫眼里只容得下懂事的妃嫔,否则依旧会按照宫规处罚。” “宫规处罚”萧琰皱着眉头道,“皇后到底是在泄私愤还是在按照宫规处罚小李嫔纵然有错你好好教她规矩便是,怎能一怒之下打死,连悔过的机会都不给她” 我直言道“臣妾不是没有给她机会认错,可是她自恃有皇上恩宠,毫不将臣妾放在眼里,叫嚣着要去告诉皇上,这哪里是悔过的意思皇上,德妃虽为宫嫔女子,却肯为皇上征战沙场,其父平阿侯在北方也一直抵挡着勾族的入侵。父女俩如此这般拼命,难道在皇上眼中,还抵不过一个轻佻蠢笨的妃嫔么” 萧琰听闻平阿侯三个字,不觉怒气稍减。我尤嫌不足,道“若真如此,恐怕会让天下将士寒心。” 李嫔听到我如此痛斥她的妹妹,怒气更盛,俯身跪下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危言耸听,强词狡辩。她总说臣妾的妹妹不懂规矩,可是以天下将士威逼皇上,难道就是规矩么” 萧琰的怒气本已消减了大半,听到李嫔的话,登时又怒上心头。他指着我说道“天下人心,不由皇后说了算。你杖杀小李嫔的确太过冒失,朕若不责罚你才是有损天威。” 我冷笑道“天下人心确不由臣妾说了算,却可能是有些人得来不费功夫的借口。郭氏亡故之后,楚王已没有理由再度兴兵。可是皇上就不怕郭氏之后,楚王会以李氏二嫔为由,再度清君之侧么” 萧琰闻言,不觉微有瑟缩。李嫔双目圆睁,怒气冲冲地说道“皇后此言何意,我和我妹妹怎么就和郭氏一样了。你一回宫就惹来诸多风波,我看最该清理的人是你才对。” “放肆”陈玉华先我一步喝道,“你小小宫嫔,怎敢说要清理皇后,当真是没规矩。” 她开口,萧琰少不得要给一些面子。我借机说道“方才本宫已告诉你要注意言行,而你和你那妹妹一样,皆不受教。口出不逊也罢,可本宫是皇后,你在本宫面前岂可自称我” 我俯下身子,郑重对萧琰说道“臣妾有千般错也罢,但是李嫔之过有目共睹,皇上难道还要姑息么” 萧琰无法,只得责怪道“你说话也太没分寸了。” 李嫔乖巧的跪下,嘟囔着说“皇后娘娘咄咄相逼,臣妾是替皇上委屈,也替妹妹伤心。” 陈玉华也挨着我跪下,道“臣妾记得先前在京城时,皇后娘娘驭下温和,宫中姐妹十分尊重娘娘,彼此相处也都和睦。那时候,并未曾听说娘娘因为某个妃嫔不懂规矩而大发雷霆。而如今娘娘因为李氏姐妹三番四次恼怒,难道不是她们姐妹真的有不对的地方么” 我亦说道“皇上是先帝钦定的太子,承继大统十余年。即便如今迁居到白帝城,皇上已然是天下正统。后宫也一样,岂能一离开京城就乱了规矩。知道的明白李氏二嫔性子活泼,那不知道的,岂非觉得后宫混乱,已没有了正统该有的威仪。” 萧琰看了看脸色惨白的李嫔,李嫔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住萧琰的裙裾。萧琰想了想,道“嫔李氏目无尊上,冲撞皇后和德妃,着降为贵人,自即日起禁足思过。” 李嫔眼见事情没有转寰的余地,倒也懂事不再吵闹。她即刻离去,萧琰伸手扶起我和陈玉华,道“朕已经给了李贵人一个教训,来日她若没有错处,你们也不要再为难她了。” 我欠身道“臣妾平白无故,岂会为难李贵人。难道皇上觉得今日是臣妾故意刁难么” 萧琰无语,末了只说了句“皇后照拂六宫辛苦”,便也离开。 陈玉华略有不安,对我说道“皇后,你今日未免太过咄咄逼人了。皇上一贯喜欢柔顺的女子,你这样强势,恐失圣心。” 我握着她的手,牵引着她回屋坐下,道“退避三舍又如何,他也从不曾把我放在心上。况且你今日的心境与我一般无二,你细想便是。” 陈玉华一怔,然后温和笑道“你果真与他” 她顾忌人多口杂,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不轻不重捏了她一下,她便会意。 自打回宫之后,人人提起魏瑾都会让我心惊胆战。他们当中不知多少人,企图从这里打开缺口,将我从云端一把扯下。纵然是春雨,也没有再提起过有关魏瑾的一个字。她不问也不说,乖巧地把自己伪装成最初的那个普通宫女。只是偶尔,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些许叹息和哀怨,让我记得在千里之外,有一个被我辜负的男子。 他什么都知道,却配合着佯作去大辽接回了孩子,云淡风轻地送来回来。那仿佛,我真的同他没有什么。 已经数月,我不曾见过他了。 若早知道会走到这一步,其实我宁愿当初把心事深埋心底,无情无义地离开。世上没有什么比即将得到,却又失之交臂更遗憾的。 李贵人回去之后,果然安静了不少。宫中其他妃嫔或有挑衅之心的,也被小李嫔的死吓破了胆,不敢再出头。偶尔有人私下议论陈玉华的眼睛,但凡有人举报又属实,我皆一一重罚。不过半个月,宫中的景象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日给太后请安,太后淡淡说道“皇后这次回来,似乎与以往不一样了。” 我安静地端着药碗,吹了吹气,轻轻道“臣妾何曾改变,变得是环境。” 太后叹道“郭氏深得恩宠,却无驭下之能。她收服不了宫中人心,只能任由李氏姐妹在宫中放肆。”她侧首看向我,“难怪兜兜转转,还是你陪在皇帝身边,哀家当初的眼光没错。” 我温和一笑,银匙搅动着汤药,嗅着那股熟悉的气味,道“母后,该喝药了。” 给太后服侍了汤药,我走出她的寝殿。门外的小公公见我出来,连忙走过来扶我下阶。这小公公便是那一日首先站出对小李嫔施刑的人,叫金仁,如今我已把他提拔成我身边的统领太监。我曾问他“小李嫔深得恩宠,本宫无宠且甫回宫中无甚威信,你为何肯执行本宫的命令” 他答道“奴才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差,自然唯娘娘之命是从,别的并非奴才该考量的。” 我嗤地一笑,漫不经心道“本宫喜欢实诚的人,不喜欢别人自作聪明。你好好想想,该如何回答本宫的问题。” 他闻言,想了一会说道“奴才从前在京城宫中伺候,深知娘娘盛宠十年,绝非没有分寸偏好逞强之人。奴才相信娘娘定有后招,可化险为夷。所以愿意拿命赌一次,在宫中搏一个前程。” 我满意,手中的羽扇敲了敲他的脊骨,道“本宫喜欢你这样的实诚人,但是为人实诚要紧,忠心也要紧。” 金仁闻言,当即道“奴才明白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从今往后,奴才必以娘娘的荣辱为自己的荣辱,不敢有负娘娘提携之恩。” 冬日来临时,各方休兵。楚王仍然割据京城及荆州一带,父亲统帅江南兵马与益州互为犄角。哥哥和魏瑾在西北,亦钳制着楚王。陈玉华的父亲平阿侯在今秋平定了勾族之乱后,亦将矛头对向楚王。 四方围困,但是互通消息却难。楚王被夹击在中间,劫持信使已是家常便饭。况且萧琰并非善于用兵之人,这样有利的情况在他手里,也慢慢变成了僵持之势。我自然不着急,这样的局态恰恰也是我想要的。太快结束这场战争,自然难以凸显定国公府、平阿侯府和近襄侯府的功勋。何况各自罢兵,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未尝不好。 许是知道我不情愿,萧琰很少召我侍寝,但是他于国于家的不少决断,却离不了我的消息和分析。朝中起先有不少议论,然而顾忌哥哥和父亲在外统兵,我在后宫又雷厉风行,这样的议论,到底不是主流。 太后的病愈来愈沉重,来年春天的春风一吹,她便彻底病入膏肓。萧琰为此日夜忧心,懋妃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曾说太后年事已高,时候也差不多到了。萧琰听后勃然大怒,褫夺懋妃的封号,降为容华,禁足在宫中。 随即,萧琰借机向我提起李贵人禁足良久,且禁足期间规行矩步,想要免了她的禁足。我想了想,道“二月二龙抬头是好日子,那日赦免李贵人,才显得恩典有度。” 萧琰一算日子,还有半月,也就同意了。我抿着茶,静静的没说话。 懋妃梁氏,与我关系尚可,从来无冤无仇。她被降位那天我恰好经过她宫中,见她哭得可怜便进去坐了坐。她膝下育有皇子,本是万千骄矜,如今却颓废地有如废妃。 见我走来,梁容华连忙起身,毕恭毕敬地行大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自打我发落了小李嫔,又禁足了李贵人,宫中妃嫔无不惧怕于我。我裙裾划过她面前,在院子中捡了个石凳坐下,道“咱们原是旧相识,你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梁容华起身,扶了扶自己散乱的鬓发和衣饰,道,“臣妾衣衫不整,实在是失仪了。” 我微微一笑,声音却不带任何感情“知道失仪就还算有救,你入宫也六七年了,且育有皇五子,身份与旁人不同。就算被皇上斥责,也该更加谨慎小心,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梁容华眼眶一红,道“臣妾若是自己不当心也就罢了,偏偏是被贱人蒙蔽。” 我听得有异,忖了忖说道“听说皇五子过生辰,李贵人绣了一件极好的披风给他。本宫的孩子们见了也都眼热,所以今日本宫来瞧瞧,到底是什么披风这么稀罕。” 她一愣,继而明白过来,道“那披风在屋子里,请娘娘移驾。” 白帝城的初春有些浮,屋子里焚着香,竟觉得闷热。我回头对众人说“屋中狭小又太热,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 众人依命,不敢有违。 梁容华陪着我去拿了披风,我接在手里看了两眼,道“这回纹绣的极好,瞧着峰回路转,大有看头。” 梁容华咬了咬牙,恨声道“是啊,臣妾一时不查,竟让她有了可乘之机。”她转脸看向我,恳切道,“娘娘不知道,自李氏姐妹承宠以来,宫中妃嫔多有废黜。郭氏从前在宫中多得圣心,然而李氏姐妹承宠几个月,郭氏便已经不大被皇上看重,可见她们姐妹绝非善类。” 我不动声色,只问道“本宫与李贵人不熟,本宫只是好奇,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昏花来” 梁容华神色一黯,道“臣妾愚昧,昨日午后在花园里散步,听到李贵人的侍婢在议论,说李贵人曾用相同的话劝慰皇上,皇上听了之后,忧心稍解。所以,臣妾才一时糊涂胡说八道。”她说完后又猛然跪下,拉住我的裙角求道,“娘娘,臣妾真的是无心之失,求娘娘庇佑。” 我笑得幽魅清冷,涂着上好丹寇的指甲在她黑亮光滑如绸缎一般的青丝上抚过。我道“你是不是胡说八道,自己心里最清楚,是不是” 梁容华颤了一颤,我笑道“郭氏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然敢在太后的汤药里面掺入假药材,导致太后一日病似一日。” 梁容华连忙辩驳,道“皇后娘娘在说什么,臣妾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抿嘴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道“本宫记得你出身甚高,是冀州刺史家的小姐。胞兄不喜读书偏好做生意,所以借着关系做了个皇商。可是后来因为置办假药材被奚宫局查实,皇上大怒之下连你家老爷子也斥责了。” 她脸上勉强的笑已然挂不住了,满脸写着惊恐。我道“否则以你的出身,自可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室夫人,根本不用进宫选秀,委屈地做个妃妾。” 一般而言入宫为妃途径有二,一是名门闺秀或公侯千金,直接赐予高位宣召入宫。二是广选,也便是选秀,挑出来的秀女按照皇帝的喜好赐予位份。相对而言,不及第一种方式入宫的妃嫔尊贵。 梁月宁入宫那会,宫中情势已然大变,后宫妃嫔从三四个人发展到十余人,太后不会再费心费力,为萧琰精心挑选妃嫔。本朝刺史虽非高官,却是朝中极有分量的阁老级别人物。论起出身,她绝不逊色于孙仪蓝和陈玉华。但入宫之初只封了个贵人,连封号也无。 她们这样的小姐,便多半不愿受这个委屈。选秀时自可使出些手段,轻易便可落选。譬如郭伯媛,高阳侯是有心让她落选的。可惜她自己执念太深,终究还是如愿以偿地入宫为妃了。 梁容华听我说的笃定,吓得已是魂飞魄散,抖如筛糠。我叹道“你竟然这般糊涂,想要谋害当朝太后。你可知道本宫若是将此事告诉皇上,你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梁容华哆哆嗦嗦,吐字也不清,费力说道“娘娘恕罪,臣、臣妾不敢了。只是郭氏在世时,给了臣妾许多银子,臣妾一时糊涂,才、才” 我闻言不觉失笑“许多银子你好歹也是刺史府的小姐,自小金尊玉贵富贵乡中长大,眼皮子居然这样浅,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再说她能给你多少银子,五万两还是十万两,你竟赔上一家人的性命,跟她赌命么” 梁容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住我的大腿道“娘娘臣妾错了,可是臣妾要为皇儿的来日打算啊。再过几年他就要上书房了,没钱打点师傅,谁肯好好教他而且当时郭氏保证,说宫中有其他人恨极了太后,早用此法对付太后已久。就算来日被发现,也可推到那人身上,与我们无关啊。” 我冷笑地更厉害,幸亏除掉了郭伯媛,否则来日太后去世,她再拿此来做文章,我整个周家都恐不保。 在天下未曾动乱之前,我钦定了药商专向奚宫局供药。因为就几味药是假,且也并非全假,而是良莠混杂以上佳为主,所以即使是御医,不十分留意也不会发现。 直到天下大乱,萧琰带着众人逃出京城,药商一家在逃亡途中被杀,这才断了假药的路子。然而我此次回宫服侍太后进药时,却觉得那药气与从前一模一样。 我并非御医,虽然怀疑却不敢确定,故令春雨细细查访。过了三个月,春雨回报说太后常用的几味补气的药材,存在细微的优劣偏差。 那时我才恍然明了,在这宫中还有别人意图在太后的药中做手脚。而宫中恨极太后又有胆量和手段做这种事的,也只有郭伯媛。稍微留意了宫中妃嫔动向,确定是她指使有门路的梁容华所为,实非难事。 “娘娘,娘娘您不会是去要告诉太后和皇上吧。”梁容华吓得几乎要虚脱,整个人瘫软在了我脚边。 我叹了口气,问“你弄进来的假药,大概还有多少分量” 梁容华额上汗珠密布,微微低头掐指运算,便滑落下来一串。她道“大概还有半年的量。” “半年”我惊愕,他们一次性往宫中流入这么多,实在够大胆。 梁容华已无力哭泣,我低头一忖又问她“太后若将这半年的量服下,可还有生还的可能” 梁容华嘴角抽搐,大量的虚汗冒出体外,濡湿了她的衣衫。虽然殿中有些热,她的头顶,已经渐渐生出了水汽,可见是何等恐惧。她一边抖一边说“恐怕没有了,兄长告诉臣妾,就是这两三个月,太后恐怕就” 我心中痛快,十年,太后终于要死了 “娘娘”梁容华抬头看向我,眼神平静的有如死水,“救救我的孩子” 我轻拍她的肩,却不易在碰到她肩头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不住的痉挛。 “本宫无能为力,你只能自救了。”我道。 梁容华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我一骇,连忙俯下身子查看她,却见她趁我不注意,拿了自己的金簪自尽。 “容华”我大惊失色。 屋外的宫女听到我惊呼,连忙一窝蜂冲出来,见梁容华倒在血泊之中个个花容失色。 梁容华带入宫的陪嫁哭喊着扑了过去,连声询问怎么回事。又顾不得规矩,急的质问我是不是我要杀她家小姐。 我不屑回答这样的问题,只冷冷地望着梁容华。梁容华在那婢女怀中瑟缩,撞上了我的眼神,又是一抖。继而,她拽着婢女的手用力说道“不是皇后娘娘是我自己糊涂诅咒太后,该死求皇上皇后,不要迁怒孩子” 说完了这话,她便再也没了气息。 小李嫔的死,在宫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她死后才不过小半个时辰,萧琰就得到消息,闯入了我居住的宫室。 “皇后”他咬牙切齿,盯着我的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 我微微俯身,依礼相见,他却一把把我拽起“你去院子里看看你干的好事,轻華死了,谁给你的权力杖杀朕的嫔妃” 我挣开他的钳制,郑重道“皇上一月前曾有言,后宫之事皆交给臣妾打理。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自当尽心尽力。小李嫔目无尊上,行为放肆,臣妾当然有权将她杖杀以正后宫纲纪。” “你”萧琰眦睚欲裂,怒不可遏。 李嫔在萧琰身后哭得梨花带雨,牵着萧琰的袖子道“皇上您看皇后娘娘啊,事已至此她还不知悔改。可怜我妹妹年纪轻轻,居然就惨死至此。皇后娘娘,不知我妹妹如何冲撞了娘娘,娘娘会用如此重的刑罚责罚于她。” 我冷瞥她一眼,然后道“圣驾面前,岂可失仪,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李嫔噎住,把求救的眼神投向萧琰。萧琰握住她的手,道“轻菡是轻華的亲姐姐,她的胞妹惨死,哭一哭也成了错了么” 我朗声道“那么皇上连前因后果都未搞清楚,便怒气冲冲来臣妾这里兴师问罪,臣妾也不明白到底错在何处。” 萧琰闻言,只得忍了怒气,在四周捡了个椅子坐下,道“你想分辩什么就说吧。” 我一字一句清晰说道“皇上,今日臣妾陪着德妃在院子里散心,谁知小李嫔竟突然闯了进来。臣妾见她年轻,便不愿过多计较。谁知她举止无礼不说,还公然挑下了德妃的眼罩,臣妾实在忍无可忍。” 萧琰冷笑“小李嫔无礼那么德妃回宫已经良久,一直不来见朕反而日日躲在你这里,便是有礼了么” 我正欲说话,却见身侧湘帘抖动。回首一看,正是春雨扶着陈玉华走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我凝眉,示意春雨扶她回去。 陈玉华大概是察觉了,推开春雨朝着我们的方向摸索着下拜,道“臣妾回宫之后多有失仪皆是臣妾的错,还请皇上不要责怪娘娘。” 萧琰看到德妃蒙着双眼,不禁觉得有几分奇怪,一时倒不好再多加斥责,只问道“德妃,你的眼睛怎么了” 陈玉华闻言,伸手便欲摘掉眼罩。我连忙按住她,她却轻轻拍拍我的手已做安抚,继而平静地摘下了眼罩。 任谁看到陈玉华现在的样子,都会惊骇。萧琰和李嫔也不例外,他们倒吸一口冷气唬得后退半步,李嫔还拿着帕子掩了一下口鼻,别过头去。 “德妃,你怎么会变成了样”过了良久,萧琰才缓过神来。 我将眼罩重新给德妃戴上,道“去岁暄化恶战,德妃统帅兵马身先士卒,与混战中不幸负伤。臣妾在前线甚久,深知将士之苦。他们拼了性命维护大齐的统治,有的惨死,有的负伤,但皆是可敬可佩之人。他们无论变成何等模样,都轮不到于国于家毫无用处的人把此事当做游戏来下注。” 我看向一侧微微害怕的李嫔,道“小李嫔说是与你打赌,所以才来本宫这里一探究竟。李嫔,这可是真的” 李嫔连忙摇头,道“我不知啊,我若是知道,方才见到德妃娘娘的岂会那样害怕。” 我冷笑道“不管是不是你,小李嫔已死,这事就算揭过。来日你的一言一行皆要谨慎,该学的规矩认真学了。你的天真烂漫给皇上看就好,本宫眼里只容得下懂事的妃嫔,否则依旧会按照宫规处罚。” “宫规处罚”萧琰皱着眉头道,“皇后到底是在泄私愤还是在按照宫规处罚小李嫔纵然有错你好好教她规矩便是,怎能一怒之下打死,连悔过的机会都不给她” 我直言道“臣妾不是没有给她机会认错,可是她自恃有皇上恩宠,毫不将臣妾放在眼里,叫嚣着要去告诉皇上,这哪里是悔过的意思皇上,德妃虽为宫嫔女子,却肯为皇上征战沙场,其父平阿侯在北方也一直抵挡着勾族的入侵。父女俩如此这般拼命,难道在皇上眼中,还抵不过一个轻佻蠢笨的妃嫔么” 萧琰听闻平阿侯三个字,不觉怒气稍减。我尤嫌不足,道“若真如此,恐怕会让天下将士寒心。” 李嫔听到我如此痛斥她的妹妹,怒气更盛,俯身跪下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危言耸听,强词狡辩。她总说臣妾的妹妹不懂规矩,可是以天下将士威逼皇上,难道就是规矩么” 萧琰的怒气本已消减了大半,听到李嫔的话,登时又怒上心头。他指着我说道“天下人心,不由皇后说了算。你杖杀小李嫔的确太过冒失,朕若不责罚你才是有损天威。” 我冷笑道“天下人心确不由臣妾说了算,却可能是有些人得来不费功夫的借口。郭氏亡故之后,楚王已没有理由再度兴兵。可是皇上就不怕郭氏之后,楚王会以李氏二嫔为由,再度清君之侧么” 萧琰闻言,不觉微有瑟缩。李嫔双目圆睁,怒气冲冲地说道“皇后此言何意,我和我妹妹怎么就和郭氏一样了。你一回宫就惹来诸多风波,我看最该清理的人是你才对。” “放肆”陈玉华先我一步喝道,“你小小宫嫔,怎敢说要清理皇后,当真是没规矩。” 她开口,萧琰少不得要给一些面子。我借机说道“方才本宫已告诉你要注意言行,而你和你那妹妹一样,皆不受教。口出不逊也罢,可本宫是皇后,你在本宫面前岂可自称我” 我俯下身子,郑重对萧琰说道“臣妾有千般错也罢,但是李嫔之过有目共睹,皇上难道还要姑息么” 萧琰无法,只得责怪道“你说话也太没分寸了。” 李嫔乖巧的跪下,嘟囔着说“皇后娘娘咄咄相逼,臣妾是替皇上委屈,也替妹妹伤心。” 陈玉华也挨着我跪下,道“臣妾记得先前在京城时,皇后娘娘驭下温和,宫中姐妹十分尊重娘娘,彼此相处也都和睦。那时候,并未曾听说娘娘因为某个妃嫔不懂规矩而大发雷霆。而如今娘娘因为李氏姐妹三番四次恼怒,难道不是她们姐妹真的有不对的地方么” 我亦说道“皇上是先帝钦定的太子,承继大统十余年。即便如今迁居到白帝城,皇上已然是天下正统。后宫也一样,岂能一离开京城就乱了规矩。知道的明白李氏二嫔性子活泼,那不知道的,岂非觉得后宫混乱,已没有了正统该有的威仪。” 萧琰看了看脸色惨白的李嫔,李嫔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住萧琰的裙裾。萧琰想了想,道“嫔李氏目无尊上,冲撞皇后和德妃,着降为贵人,自即日起禁足思过。” 李嫔眼见事情没有转寰的余地,倒也懂事不再吵闹。她即刻离去,萧琰伸手扶起我和陈玉华,道“朕已经给了李贵人一个教训,来日她若没有错处,你们也不要再为难她了。” 我欠身道“臣妾平白无故,岂会为难李贵人。难道皇上觉得今日是臣妾故意刁难么” 萧琰无语,末了只说了句“皇后照拂六宫辛苦”,便也离开。 陈玉华略有不安,对我说道“皇后,你今日未免太过咄咄逼人了。皇上一贯喜欢柔顺的女子,你这样强势,恐失圣心。” 我握着她的手,牵引着她回屋坐下,道“退避三舍又如何,他也从不曾把我放在心上。况且你今日的心境与我一般无二,你细想便是。” 陈玉华一怔,然后温和笑道“你果真与他” 她顾忌人多口杂,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不轻不重捏了她一下,她便会意。 自打回宫之后,人人提起魏瑾都会让我心惊胆战。他们当中不知多少人,企图从这里打开缺口,将我从云端一把扯下。纵然是春雨,也没有再提起过有关魏瑾的一个字。她不问也不说,乖巧地把自己伪装成最初的那个普通宫女。只是偶尔,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些许叹息和哀怨,让我记得在千里之外,有一个被我辜负的男子。 他什么都知道,却配合着佯作去大辽接回了孩子,云淡风轻地送来回来。那仿佛,我真的同他没有什么。 已经数月,我不曾见过他了。 若早知道会走到这一步,其实我宁愿当初把心事深埋心底,无情无义地离开。世上没有什么比即将得到,却又失之交臂更遗憾的。 李贵人回去之后,果然安静了不少。宫中其他妃嫔或有挑衅之心的,也被小李嫔的死吓破了胆,不敢再出头。偶尔有人私下议论陈玉华的眼睛,但凡有人举报又属实,我皆一一重罚。不过半个月,宫中的景象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日给太后请安,太后淡淡说道“皇后这次回来,似乎与以往不一样了。” 我安静地端着药碗,吹了吹气,轻轻道“臣妾何曾改变,变得是环境。” 太后叹道“郭氏深得恩宠,却无驭下之能。她收服不了宫中人心,只能任由李氏姐妹在宫中放肆。”她侧首看向我,“难怪兜兜转转,还是你陪在皇帝身边,哀家当初的眼光没错。” 我温和一笑,银匙搅动着汤药,嗅着那股熟悉的气味,道“母后,该喝药了。” 给太后服侍了汤药,我走出她的寝殿。门外的小公公见我出来,连忙走过来扶我下阶。这小公公便是那一日首先站出对小李嫔施刑的人,叫金仁,如今我已把他提拔成我身边的统领太监。我曾问他“小李嫔深得恩宠,本宫无宠且甫回宫中无甚威信,你为何肯执行本宫的命令” 他答道“奴才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差,自然唯娘娘之命是从,别的并非奴才该考量的。” 我嗤地一笑,漫不经心道“本宫喜欢实诚的人,不喜欢别人自作聪明。你好好想想,该如何回答本宫的问题。” 他闻言,想了一会说道“奴才从前在京城宫中伺候,深知娘娘盛宠十年,绝非没有分寸偏好逞强之人。奴才相信娘娘定有后招,可化险为夷。所以愿意拿命赌一次,在宫中搏一个前程。” 我满意,手中的羽扇敲了敲他的脊骨,道“本宫喜欢你这样的实诚人,但是为人实诚要紧,忠心也要紧。” 金仁闻言,当即道“奴才明白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从今往后,奴才必以娘娘的荣辱为自己的荣辱,不敢有负娘娘提携之恩。” 冬日来临时,各方休兵。楚王仍然割据京城及荆州一带,父亲统帅江南兵马与益州互为犄角。哥哥和魏瑾在西北,亦钳制着楚王。陈玉华的父亲平阿侯在今秋平定了勾族之乱后,亦将矛头对向楚王。 四方围困,但是互通消息却难。楚王被夹击在中间,劫持信使已是家常便饭。况且萧琰并非善于用兵之人,这样有利的情况在他手里,也慢慢变成了僵持之势。我自然不着急,这样的局态恰恰也是我想要的。太快结束这场战争,自然难以凸显定国公府、平阿侯府和近襄侯府的功勋。何况各自罢兵,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未尝不好。 许是知道我不情愿,萧琰很少召我侍寝,但是他于国于家的不少决断,却离不了我的消息和分析。朝中起先有不少议论,然而顾忌哥哥和父亲在外统兵,我在后宫又雷厉风行,这样的议论,到底不是主流。 太后的病愈来愈沉重,来年春天的春风一吹,她便彻底病入膏肓。萧琰为此日夜忧心,懋妃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曾说太后年事已高,时候也差不多到了。萧琰听后勃然大怒,褫夺懋妃的封号,降为容华,禁足在宫中。 随即,萧琰借机向我提起李贵人禁足良久,且禁足期间规行矩步,想要免了她的禁足。我想了想,道“二月二龙抬头是好日子,那日赦免李贵人,才显得恩典有度。” 萧琰一算日子,还有半月,也就同意了。我抿着茶,静静的没说话。 懋妃梁氏,与我关系尚可,从来无冤无仇。她被降位那天我恰好经过她宫中,见她哭得可怜便进去坐了坐。她膝下育有皇子,本是万千骄矜,如今却颓废地有如废妃。 见我走来,梁容华连忙起身,毕恭毕敬地行大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自打我发落了小李嫔,又禁足了李贵人,宫中妃嫔无不惧怕于我。我裙裾划过她面前,在院子中捡了个石凳坐下,道“咱们原是旧相识,你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梁容华起身,扶了扶自己散乱的鬓发和衣饰,道,“臣妾衣衫不整,实在是失仪了。” 我微微一笑,声音却不带任何感情“知道失仪就还算有救,你入宫也六七年了,且育有皇五子,身份与旁人不同。就算被皇上斥责,也该更加谨慎小心,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梁容华眼眶一红,道“臣妾若是自己不当心也就罢了,偏偏是被贱人蒙蔽。” 我听得有异,忖了忖说道“听说皇五子过生辰,李贵人绣了一件极好的披风给他。本宫的孩子们见了也都眼热,所以今日本宫来瞧瞧,到底是什么披风这么稀罕。” 她一愣,继而明白过来,道“那披风在屋子里,请娘娘移驾。” 白帝城的初春有些浮,屋子里焚着香,竟觉得闷热。我回头对众人说“屋中狭小又太热,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 众人依命,不敢有违。 梁容华陪着我去拿了披风,我接在手里看了两眼,道“这回纹绣的极好,瞧着峰回路转,大有看头。” 梁容华咬了咬牙,恨声道“是啊,臣妾一时不查,竟让她有了可乘之机。”她转脸看向我,恳切道,“娘娘不知道,自李氏姐妹承宠以来,宫中妃嫔多有废黜。郭氏从前在宫中多得圣心,然而李氏姐妹承宠几个月,郭氏便已经不大被皇上看重,可见她们姐妹绝非善类。” 我不动声色,只问道“本宫与李贵人不熟,本宫只是好奇,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昏花来” 梁容华神色一黯,道“臣妾愚昧,昨日午后在花园里散步,听到李贵人的侍婢在议论,说李贵人曾用相同的话劝慰皇上,皇上听了之后,忧心稍解。所以,臣妾才一时糊涂胡说八道。”她说完后又猛然跪下,拉住我的裙角求道,“娘娘,臣妾真的是无心之失,求娘娘庇佑。” 我笑得幽魅清冷,涂着上好丹寇的指甲在她黑亮光滑如绸缎一般的青丝上抚过。我道“你是不是胡说八道,自己心里最清楚,是不是” 梁容华颤了一颤,我笑道“郭氏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然敢在太后的汤药里面掺入假药材,导致太后一日病似一日。” 梁容华连忙辩驳,道“皇后娘娘在说什么,臣妾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抿嘴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道“本宫记得你出身甚高,是冀州刺史家的小姐。胞兄不喜读书偏好做生意,所以借着关系做了个皇商。可是后来因为置办假药材被奚宫局查实,皇上大怒之下连你家老爷子也斥责了。” 她脸上勉强的笑已然挂不住了,满脸写着惊恐。我道“否则以你的出身,自可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室夫人,根本不用进宫选秀,委屈地做个妃妾。” 一般而言入宫为妃途径有二,一是名门闺秀或公侯千金,直接赐予高位宣召入宫。二是广选,也便是选秀,挑出来的秀女按照皇帝的喜好赐予位份。相对而言,不及第一种方式入宫的妃嫔尊贵。 梁月宁入宫那会,宫中情势已然大变,后宫妃嫔从三四个人发展到十余人,太后不会再费心费力,为萧琰精心挑选妃嫔。本朝刺史虽非高官,却是朝中极有分量的阁老级别人物。论起出身,她绝不逊色于孙仪蓝和陈玉华。但入宫之初只封了个贵人,连封号也无。 她们这样的小姐,便多半不愿受这个委屈。选秀时自可使出些手段,轻易便可落选。譬如郭伯媛,高阳侯是有心让她落选的。可惜她自己执念太深,终究还是如愿以偿地入宫为妃了。 梁容华听我说的笃定,吓得已是魂飞魄散,抖如筛糠。我叹道“你竟然这般糊涂,想要谋害当朝太后。你可知道本宫若是将此事告诉皇上,你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梁容华哆哆嗦嗦,吐字也不清,费力说道“娘娘恕罪,臣、臣妾不敢了。只是郭氏在世时,给了臣妾许多银子,臣妾一时糊涂,才、才” 我闻言不觉失笑“许多银子你好歹也是刺史府的小姐,自小金尊玉贵富贵乡中长大,眼皮子居然这样浅,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再说她能给你多少银子,五万两还是十万两,你竟赔上一家人的性命,跟她赌命么” 梁容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住我的大腿道“娘娘臣妾错了,可是臣妾要为皇儿的来日打算啊。再过几年他就要上书房了,没钱打点师傅,谁肯好好教他而且当时郭氏保证,说宫中有其他人恨极了太后,早用此法对付太后已久。就算来日被发现,也可推到那人身上,与我们无关啊。” 我冷笑地更厉害,幸亏除掉了郭伯媛,否则来日太后去世,她再拿此来做文章,我整个周家都恐不保。 在天下未曾动乱之前,我钦定了药商专向奚宫局供药。因为就几味药是假,且也并非全假,而是良莠混杂以上佳为主,所以即使是御医,不十分留意也不会发现。 直到天下大乱,萧琰带着众人逃出京城,药商一家在逃亡途中被杀,这才断了假药的路子。然而我此次回宫服侍太后进药时,却觉得那药气与从前一模一样。 我并非御医,虽然怀疑却不敢确定,故令春雨细细查访。过了三个月,春雨回报说太后常用的几味补气的药材,存在细微的优劣偏差。 那时我才恍然明了,在这宫中还有别人意图在太后的药中做手脚。而宫中恨极太后又有胆量和手段做这种事的,也只有郭伯媛。稍微留意了宫中妃嫔动向,确定是她指使有门路的梁容华所为,实非难事。 “娘娘,娘娘您不会是去要告诉太后和皇上吧。”梁容华吓得几乎要虚脱,整个人瘫软在了我脚边。 我叹了口气,问“你弄进来的假药,大概还有多少分量” 梁容华额上汗珠密布,微微低头掐指运算,便滑落下来一串。她道“大概还有半年的量。” “半年”我惊愕,他们一次性往宫中流入这么多,实在够大胆。 梁容华已无力哭泣,我低头一忖又问她“太后若将这半年的量服下,可还有生还的可能” 梁容华嘴角抽搐,大量的虚汗冒出体外,濡湿了她的衣衫。虽然殿中有些热,她的头顶,已经渐渐生出了水汽,可见是何等恐惧。她一边抖一边说“恐怕没有了,兄长告诉臣妾,就是这两三个月,太后恐怕就” 我心中痛快,十年,太后终于要死了 “娘娘”梁容华抬头看向我,眼神平静的有如死水,“救救我的孩子” 我轻拍她的肩,却不易在碰到她肩头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不住的痉挛。 “本宫无能为力,你只能自救了。”我道。 梁容华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我一骇,连忙俯下身子查看她,却见她趁我不注意,拿了自己的金簪自尽。 “容华”我大惊失色。 屋外的宫女听到我惊呼,连忙一窝蜂冲出来,见梁容华倒在血泊之中个个花容失色。 梁容华带入宫的陪嫁哭喊着扑了过去,连声询问怎么回事。又顾不得规矩,急的质问我是不是我要杀她家小姐。 我不屑回答这样的问题,只冷冷地望着梁容华。梁容华在那婢女怀中瑟缩,撞上了我的眼神,又是一抖。继而,她拽着婢女的手用力说道“不是皇后娘娘是我自己糊涂诅咒太后,该死求皇上皇后,不要迁怒孩子” 说完了这话,她便再也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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