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节 年轻时代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莫腊根听着赵磊悲怆的歌声，一时怔在那里，他满以为赵磊会因为他签了单而激动，会兴奋的发狂。但是，他没有，他不仅没有任何激动，而且还满怀悲壮。这家伙与别人是多么的不同，他摇了摇头，他仔细想了想这首歌的歌词，写得真是太绝了，无论哪种行业都是多么的不易。舞女也好，业务员也好，小摊小贩也好，工人也好、农民也罢，……都在品尝着生存带给大家的艰辛。 他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年轻时代，那是上世纪的九十年代末，他大学一离校也就失恋了，失恋对他来说算不上太大的事，但打击也是不小的，他要离开这座城市，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城市，他不想睹物思人，虽然他在心里不止一万遍地告诉自己：失恋算个球。可是思念的滋味却让他倍感难受。告别了父母，背起了行囊，他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去舔邸心中的伤，当然父母亲是一千个阻拦，一万个不舍。但是，谁阻挡得了他想飞的心灵，谁能挡得住他强行迈出的脚步？于是父亲只好安慰母亲：“好男人儿志在四方，我们的儿子会照顾自己，就让他闯荡闯荡，多长长见识也好！” 母亲说：“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了困难，谁帮他，那太让我担心了，我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 莫腊根说：“不用担心，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想乘着年轻好好做一番事情，我一到北京就给你们打电话，放心吧。” 坐在开往北京的列车上，莫腊根揣着父母给的一千元钱，一张信用卡，有妈妈给他煮的鸡蛋、火腿、一只烤全鸡，黄瓜、瓜子、花生……等等，嗳，本来想轻装上阵，谁知却是满载而行。 但是在这两天一夜的行程中，这些东东全都一股脑填进肚子里去了，在列车上，除了吃最容易打发时间外，就是聊天，可惜他坐的这节车厢里没有情投意合的知心朋友，聊不了几句，便觉得彼此话不投机。只要一到站就大致永别了的陌生人，有一组人热火朝天地打着纸牌消遣，有的人闭上眼睛晕晕欲睡，他看了看这些人，在把嘴巴咀嚼得有些生痛后，眼望着窗外，远离故乡除了亲人外他居然没有一丝不舍，车窗外不断向后飞去的景物，列车偶尔拉长了嗓子嘶叫，他觉得这是一种奔放，他幻想着自己即将到来的灿烂人生和他日荣归故里的喜悦，他想着想着，嘴角露出天真的笑容，明媚的阳光照在他年轻而英俊的脸上，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将来会特别的了不起，他想要让离开他的那个初恋情人后悔一辈子，一想到这里，他的拳头便捏得紧紧的，有一种即刻要冲出去大干一场的yu望…… 出了西客站，正是早上，莫腊根来首先坐车来到天安门广场，看红旗迎风招展，北京的天安门广场依然象电视节目展览中的一样雄伟壮丽，而北京的立交桥纵横交错、摩天大楼云集，古朴典雅的传统风格与先进的现代文化融为一体，使这座古老的城市呈现出崭新的面貌。莫腊根百感交集，当看到毛主席的遗像时，他眼中有泪光闪动，每一个人瞻仰主席就只有十几秒钟的时间，人们排队从离伟人十多米远的地方庄重地走过，莫腊根在心中默默祈祷：“伟大亲爱的毛主席，保佑我在北京出人头地吧！阿门！” 天安门真是个雄伟大气的地方，人潮汹涌，卖糖葫芦的小贩骑着自行车被街警追得满街逃窜，卖烤红署的一边拉着风霜，一边叫卖：“烤白署啊，又香又甜的白署啊！快来买啊！”莫腊根一听到这叫卖声，便感受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他刚想买一个填填肚皮，遂看到卖糖葫芦小贩一草垛的糖葫芦都被巡街警追上后扔在地上，一脚踏乱，卖烤红署的心知不好，迅速骑上三轮车，绕过街警的视线，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莫腊根继续向前走，到哪里去呢？现在真有些迷茫，对，首先解决肚子问题，天，北京饭店，那样泰然地屹立，嗳，不敢去，恐怕消费不起，他就这点钱，还要找工作，还是找个卖小吃的地方吧，他饿着肚子一路走到王府井步行街，那里的东西贵得吓人，好不容易东溜西逛来到了小吃一条街，坐下来，要了一碗面条，一杯水，一屉包子，一共也花去了一十五元，用东北人的话说：“这里的东西贼贵！”温饱工程基本拿下，坐在椅子上，都永远不想再起来了，可是小吃店的人真多，川流不息，吃完了老占着位置恐怕不太好，于是他只好到一个大商场去坐一会，仔细思考接下来的事情，要找住的地方，不能晚上睡大街吧，真是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 首先他给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天安门真雄伟，自己还亲眼见了毛主席，要他们不要担心，他很好！一找到工作就再给他们打电话。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地下室旅店，住一晚上是五十元，这是最便宜的了，那个一脸横肉的带着京腔的中年壮汉说：“看你象个学生，没什么钱，才给你这个价格”。莫腊根想先住下来再说，住上十天就是五百元，十天之内要找到工作，否则只有喝西北风了。 他向壮汉打听到哪里好找工作，壮汉到也豪爽热心，粗声粗气地说：“你可以到北京的展览馆去，每一个月举行一次大型的招聘会，其余的地方也有招聘会都是小型的，有的每周一、三、五，有的二、四、六，周六周日都举行半天。你去问问卖报纸的就知道了。” 他谢了壮汉，径直走向报刊亭，问一位卖报纸的阿姨，可是这位大婶，头摇得象波浪鼓，然后说，买几份报纸看看不就知道了。莫腊根二话没说就买了她推荐的五份报纸，还真别说，报纸上的招聘信息也真不少，可惜都不是莫腊根心里所向往的工作。大部分都是什么服务员、桑拿、洗浴、迎宾、业务、信息……，就是没有适合自己的。 肚子问题第一，还是先找个工作，吃饭要紧，于是只好降低要求，好不容易在报纸上才搜罗出一条让他感兴趣的信息：“某华科大公司招聘业务精英，月薪最低二千元，上不封顶，有保底＋提成＋保险＝让你在京城出人头地不是梦，有诚意者请速联系：010－67950XXX，非诚勿扰。” 莫腊根心里想，如果每月能挣到二千元，那也是相当不错的，于是他拔通了这个电话，对方要他马上去面试，面试的结果表明，他非常合格，经理让他交三百元的压金。拿着一种产品和宣传介绍单告诉他：“这是公司最新的科研成果，可以为许多家庭解决油烟困扰的问题，还可以帮助企业清除污染隐患，你以后就推销这种产品，我们的市场可大的很，每一个家庭、企业、酒店、写字楼都需要，前途无量，好好干，小伙子！” 行，中，莫腊根眼都不眨就交了三百元钱，他心里想，好好的一个公司，怎么也不可能说走就走吧？领了一大包高科技的玩意儿，满大街小巷子的穿梭，每个小区的扫楼，每个宾馆、饭店的攻关，白眼、歧视都没什么，哪有我发财的梦想重要？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在他历经千辛万苦之后，他终于推销出了一种产品，收到了推销史上的第一“桶”金，五百元，他兴奋地回到公司报告这一好消息，当他从电梯走出来时，他傻眼了，门已经上锁了，所谓的公司已经不知去向，他象一个可爱的玩具熊，转瞬间被人掏空了一样，他扶着门，感觉自己的身体软软的，慢慢向下坠去，一个二十二岁的大小伙子，一屁股坐在无情的大锁锁住的公司门前，这把大锁也彻底锁住了他对这个公司仅存的唯一的希望。他想起前天还给父母亲刚打过电话，告诉他们不要担心，自己的运气真好，才来就找到了一个好工作，一个的收入最低有二千元，还有保险，什么保底加提成，说得父母乐滋滋的，可是，今天居然会是这样……，他的心，痛到了极点。 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居然到头来受到这种愚弄，可笑的是居然还真的有人会买了他的所谓的高科技产品，而付了全款，什么高科技，那是个天大的骗子，这个好心人一定会在背后不知骂我多少遍，他捧着头，捂着脸，第一次为自己的幼稚流泪了，任泪水打湿着衣衫，他哭完了，用脚狠狠地踢了踢门，默默地离去，钱已快用完，只剩下手头的二百元了，这还是仔细了又仔细节俭了又节俭而省下来的救命钱。 怎么办？怎么办？这是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没有时间去痛苦，也没有时间去发泄，得马上想办法！他于是想到打电话给劳动局，诉说自己的受骗上当的经历，劳动局的人很不错，接待了他，把他的遭遇备了案，告诉他，一旦有消息，就马上联系他，帮他要回压金等等。其实说得再好，这也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丝幻想，莫腊根苦笑了一下，他心里明白。 找工作，去招聘会，北京真是一个人满为患的大都市，招聘会上到处挤满了寻梦的人类，一个岗位，恨不能有上千个人在竞争，甚至于还多。他终于在左冲右突中挤到了一个单位负责人的面前，一番询问下来，人家要有二年工作经验的，很多愣头青也和他一样，很快便被驳回。叹了一口气，又拚命挤向下一个档口，一看人家助理、文秘一类的要女性，再拚命挤出来，接着挤向另一家，大部分都是要IT技术的，软件应用的，一场招聘会下来，自己都被搞的快要虚脱，莫腊根觉得这十五年的书都白读了，还不如直接到饭店当个服务员简单，当然这是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工作，好歹也是一介堂堂正正的天之骄子，到了那个份上，也太丢分了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要生存，要活下去，这就是唯一的理由，在一个没有亲人、没有好友、也没有贵人相助的地方，只能靠自己苦苦挣扎。不管有没有希望，莫腊根在这个大型的招聘会上还是发出去了十份简历。 他想，这个招聘会找到工作是没有机会了，他于是就向街面上的饭店去应聘，老板说：“大学生本科生，干这行，太委曲你了，还是到别处去看看吧。” 他就又走向另一家，老板娘说：“小伙子人才不错，只怕你到我这里干不长，我好不容易花时间培养一个人才，大学生流动性太强，又心高气傲，你还是再找找别的工作吧！” 莫腊根以前看不起的饭店，此时也对他“另眼相看”，可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再不找个工作，挨饿受冻都会一起找上门来的。当碰了几家饭店的壁后，他有一种冲动，一种想回家的冲动，家！那个温暖如春的地方，可他是多么不想让父母失望，刚刚给了他们一个甜蜜的希望，转眼站到他们面前的又是一个失败的儿子，不，这不符合他的个性，他不能象个叫花子一样地回家，他一定要活出点光芒来才对得起自己。那太耻辱了！ 现在他已走投无路，地下室的老板也开始轰他出去了，他已经在这里赖了三晚上了，怎么办呢？ 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北海边，他想起《警察和赞美诗》中的流浪汉，不知不觉，自己也成了一个流浪汉，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去做点坏事，被抓走了算了，他也想过跳进水里淹死算了，太丢人了，可是他想起自己是会水的，也淹不死，衣服打湿了，还是要出丑的，而且他是莫家唯一的根苗，他是不能有任何轻生的想法，那样的话，父母也一定会活不下去了。他想，他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借钱？问谁借？自己的老同学、好友周锋？可是一旦告诉我父母，我的脸往哪儿放，不管了，还是要打电话给他。这个时候正好可以验证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真哥们。 “周锋，我是莫莫，我在北京了。” “啊，莫莫，老弟，漂到那儿去干吗呢？” “我想到北京增加一些人生的经历吗？我只带了一千元钱，很多就花光了，你可不可以先给我搞一千元寄过来，等我发了工资还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父母，我怕他们担心。要让他们知道了，我就再不理你了。” “好的，我不告诉他们，傻大，一千元钱中个屁用，我坐牌桌上抓几把就完了，我马上给你打二千元过去，什么还不还的，谁让咱们是铁哥们，哥们只有在难中才见真情吗？要是挺不住了就回来，我一定第一时间来到站台迎接你，咱们其实用不着背井离乡的。” “还是老兄仗义，我先谢了。”这一通电话，莫腊根非常感动，挂了电话，泪水也涌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