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些尘埃如同往事（下）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秦智抽完一支烟，继续说着。 记得高考结束那天，全班聚餐，她和几个闺蜜都没来。我知道，她虽然看上去有些大大咧咧的，但其实挺安静的，很不喜欢那种狂欢的场合。那天我们其他同学吃饭、唱歌、压马路、逛学校，玩到很晚。 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见过，填志愿的时候也没看到她，不过还联系着，经常在网上聊天。暑假也没见到她，因为她出去旅游了，而我，在外面打着暑假工。 后来开学了，报道了，也还是聊着。军训的时候天天聊，每天跟她说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儿，当然，她也会跟我说。每天晚上都要互道晚安后我才会睡觉。当时年轻，矫情，在网上看到段文字，说是把“晚安”这两个字的拼音拆开，就是“我（W）爱（A）你（N）爱（A）你(N)”，我信了，之后就只对她说晚安，跟别人都是说好梦的，很蠢吧？秦智笑笑。 贺慕纤已经哭成个泪人了，不住地擦着眼泪。秦智走过去，坐到她旁边，把抽纸地给她。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们聊天，她快过生日了，跟我要礼物。我问她是哪一天，她却笑呵呵的不说。我问她要什么礼物？她说，抱枕或者娃娃就好。然后第二天我就打车去了市中心的商贸大厦，买了个一米三左右的大娃娃，棕色的，是狗还是熊我有点分不清，反正挺可爱的，然后就给她快递了过去。 当时我就老想着，等她收到快递时会是怎么样的欣喜，我要不要趁着这机会表个白。后来她收到了快递，应该很高兴吧，对我说挺喜欢的，我说，喜欢就好，其它的什么也没说。 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就不再理我了，我还是每天都给她说着身边发生的事，可她却老是不理我。可能是她察觉到我喜欢她了吧，因为聊得久了，我也经常开一些暧昧的玩笑，她每次都义正言辞的警告我，不要对她开这种玩笑。她还删了我好几次，但我每次又都加上了，我想，也许她只是有些矜持吧。 可她还是不理我。后来，我就表白了，跟她说我喜欢她。 也许，是我经常把喜欢挂在嘴边开玩笑的原因吧，于是，那次，真的成了玩笑。她说，她从来没想过我会喜欢她，也不想我喜欢她。她说，我们还是做陌生人吧。我急了，说，还是做朋友吧，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她说，好。 就这样，我们一个月没怎么联系。后来，可能是我犯贱吧，习惯了每天跟她说自己遇见的事儿，习惯了关心一个人，于是我又忍不住找她聊天，我们也就又慢慢地联系上了，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只是偶尔的寒暄几句罢了。 从朋友到朋友，我再也没跨过去。 然后，到今天，她打电话来跟我说，她有男朋友了，还发了照片给我，呵呵！长得倒是挺帅的。 秦智笑着，眼睛有些涩涩的，他抬起头，使劲眨了几下眼睛。 所以，你明白么？我那不是喜欢。秦智猛吸一口烟，然后掐灭，吐出，大喊道：我特么的是爱啊！是爱！ 他的声音嘶哑。 所以，别在我这一棵树吊死了，前面还有一大片森林等着你呢。 他蹲下身子，抬头看着正低头流泪的贺慕纤，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好吗？ 贺慕纤没说话，只是使劲地摇着头。 从那天以后，贺慕纤再也没有出现在秦智面前，手机卡也换了。 秦智松了一口气，也没主动去找过她。 直到出国留学的前一天，秦智接到一条短信，是贺慕纤的，约他在市中心的商贸大厦前见面。 秦智到了，却没看到她，打电话给她，她接了。 好久不见，秦智。 她的呼吸很急促，一字一顿的。 秦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话，声音有些嘶哑，涩涩的：好，好久不见，我到了，你在哪里？ 你抬头。 秦智猛地一惊，抬起头。 在大厦的楼顶，站着一个身影，很熟悉，他知道，那是她。 你究竟在干什么！给我下来！秦智大吼着，一旁的路人们也被他的喊声给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往楼顶看去。 人群顿时便吵了起来，乱哄哄的，有些人在打电话报警，但大部分人还是冷漠地看着，饶有兴致地与旁人交谈。 你在那儿别动，我现在就上来。秦智焦急地朝电话说道，往楼顶跑去。 秦智，你说你爱她，可你知道吗？我也爱你啊！电话里的她在嘶吼，发颤的声音像是将断的琴弦：我特么也是爱啊！是爱啊！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马上来了。秦智稳住她的情绪。 哈哈！ 电话里传来笑声，秦智能想象到她对着手机笑着哭的样子。 不用来了，她说着，语气平淡。 贺慕纤！你给老子站那儿别动！我马上就来！ 亲爱的。 手机里传来的称呼让秦智一愣。 呵呵！我很早就想这样叫你了，呵呵！ 也许，这样才能让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吧。 当你结婚后，一定要跟你老婆说我的事啊，要让她也像我这么爱你。等你有儿子了，你要跟他说，让他以后给你找像我一样的儿媳妇，当你老了，记得嘱咐你的儿子，等你死后下葬时，一定要把我的照片也一起埋进去。对了你还有我的照片吧？ 秦智已经哭了。 没有。 骗人。她笑着。 电梯到达，秦智飞快地跑了出去。还要爬一层楼梯。 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楼顶时，贺慕纤正坐在不远处，双手抱着膝盖，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虽然满脸泪痕，却笑嘻嘻地看着他。 她站起来，跑过去，一把抱住秦智，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秦智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松了一口气：我们，交往吧！ 贺慕纤一愣，松开秦智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好啊！ 他笑着，吻上了她的唇。 ………… 他想放弃出国留学，在学校陪着贺慕纤。但她却阻止了他。 你去吧，不用当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天天给你短信，给你电话...... 我还是不去了。秦智还是放不下心。 去吧，我会好好等你回来。她说着，等你回来，就娶了我吧！ 他看着她的眼睛。 嗯。 就这样，他去了美国，在哈佛读他的计算机博士。每天隔着十几个时区给她电话，跟她说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后来时间长了，隔几天才打个电话。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一个快递，打开一看，是一封信和一张照片，是她的。 白色的浴缸，冰冷却显得鲜红的水，她躺在里面，眼睛闭着，脸色一片苍白。一只手搭在浴缸边沿，另一只手泡在里面，那鲜艳的红色便是从她手上已经被泡的发白的伤口里溢出来的。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扎着马尾辫，如同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 这是派出所发给他的，按照她的遗言发的。 秦智的手紧握着照片，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孩子。 哭累了，他打开信，信不长： 亲爱的： 原谅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她，我也代替不了她，其实你心心念念的一直是她，而不是我啊。是我太自私，一直用“爱”的名义把你拴在身边。现在，我该把你还回去了，我们，分手吧！ 你会哭吗？反正我哭了，呵呵！还记得那天我说过的话吗，其他的我不奢求，只希望在你老了，死了，下葬的时候，能带着我的照片。你不是说你没有我的照片么，这次我让他们给你寄过去了。一定要记得啊。 还有，好好读你的书，不用再回来看我了。要记得想我，我爱你！ 纸上的字迹有些模糊，那是被泪水打湿的痕迹，是她的。后面的字有些潦草，他能想象到她写这封信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秦智有些不死心，又打电话给寄来包裹的派出所。 是真的。派出所确认了这个消息。 秦智听着手机的声音，愣住了，手无力的下垂，摔在地板上。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他嘶吼着，像是受伤的野兽。 他最终还是没回去，在博士读完之后就在美国找了份工作，只是一直没找女朋友。 ………… “老秦头，你怎么了？真是的，只是请你吃顿饭而已，不用这么感动啦！”小知了抬手在秦智面前挥了挥。要不要这么夸张，只是请他吃顿饭而已，居然感动得流泪了。 秦智这才回过神来，打开小知了在自己眼前乱晃的手：“我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秦智擦掉脸上的泪水，假装揉揉眼睛。 “哦。” 这一世，没有我，她应该会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吧？秦智想着。 “老秦头，吃饭啊。”小知了招呼他。 “哦。”两人吃着饭。 店外，车来人往，扬起阵阵灰尘。 秦智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眼，那尘埃在阳光下反射着泛黄的光芒，如同曾经，如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