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笑容佐餐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时间慢慢在消逝，午时冰已过去三个时辰。 在这期间，风雪天偶尔运用身上内力，换取一丝暖意，在内力空乏前断然停止。奇寒难忍之时，脑中不断回想起年幼时的趣事儿，或是畅想自己的父母的面貌，转移着注意力，倒也堪堪熬过 太阳已坠入西峰，唯有东边石峰上，金光点点。 风雪天忽觉腹中咕咕作响，才记起今天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岸上也殊无动静，并无人送食物来，大概这挨饿也是含在寒潭惩罚当中吧。 腹中饥饿，水面越来越冰，寒冷之感更是难受。 偏偏就在这时，一阵嘎嘎声又钻入耳朵，风雪天心神大震，这酉时冰来了！ 水面迅速凝固。转瞬间，喉咙处一紧，又被冻住。茫茫的冰面上，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风雪天浑身丝毫不能动弹，先前那种疲惫之感又慢慢涌上心头。 此时，洞外传来一阵“咯咯咯”的鸟叫声，稍停片刻后，又传来“喵喵喵”的野猫叫声，停得少许，却又变成了“汪汪汪”的狗吠声。各种声音消失后，一颗小石子从洞外射了进来，落在石壁上，“咚咚”作响。 洞中唯有半死不活、听觉基本上等于零的风雪天，自然无人回应。片刻后，一道白影闪进洞中。 一袭镶着银边的白衣，显然是个银衣第子。长发飘飘，杏目瑶鼻，朱唇贝齿，皮肤宛如白玉雕成，居然是个十六七岁的绝色小姑娘。 此时小姑娘打量着四周，柳眉微皱，满脸讶然，噫地一声，自言自语道：“人呢？爹不是说有人守着吗？难怪叫了那么久也没人出来。”双足一顿，“不管了，那傻小子呢，不会就冻死了吧？”横身一掠，落入湖中，仔细搜寻。 风雪天此时意识已渐渐模糊，那寒冷之意仿佛凝成了一双巨手，要把他的灵魂抽离而去。只是靠着坚强的意志，苦苦撑着眼皮，不让它坠下去。 眼前一闪，一双纤细的玉足映入眼帘。风雪天那仅存的意识告诉自己有人来了，顿时打了强心针似的，眼神变得明亮，耳中也能听到点声音了。 只见一道身影慢慢蹲下，一张秀美绝伦的脸蛋出现在面前，那张脸上带着些许欣喜，嘴唇弯出精巧的弧度。 刹那间，风雪天神情恍惚，竟怀疑自己已经死去，灵魂来到了天上，看到了天上的仙女。 “嗨，你还没死啊。”耳边传来银玲般的声音。一只玉手在眼前不停晃动。 风雪天回过神来，想点头却不能，只好拼命地眨动眼睛。 “你怎么不说话啊？”那少女嗔怪道，那模样依然是那样明艳动人。 风雪天心中苦笑，眼珠使劲地左右转动，嘴角用力下咧，少女见此，“扑哧”一笑。风雪天顿时呆了，他出生后就在山上，很少见到女人，这么美的女孩子更是从没见过。 那少女用手在风雪天周围的冰块上一划，冰层顿时断裂碎开。风雪天颈间一松，已能说出话来。 “多——谢——”喉咙僵硬，一时间话也说不连贯，心中不免一阵羞愧。 少女眉头一皱，从袋中取出一物，塞进风雪天的口中，风雪天无法躲避，那物体咕噜间就滑入了腹中。 风雪天心中明白，就算自己不是身处寒潭，全身僵硬，也是不会躲避。哪怕是穿肠毒药，只要是这双纤手喂出，也会甘之如饴。 这番心思，少女哪里知晓，兀自好奇地道：“岸上又没人守着，你怎么不知上岸去避避寒？” 一股暖意，从腹间腾起，像股涓涓细流，流向四经八脉，经过之处，皆如冰雪融化，说不出的舒服。风雪天知少女喂给自己的，必是一种灵药。 “我在此受罚，实属应该，所以不敢偷懒。”风雪天一拱手，才发现自己不但说话变得流利，连手脚也可以动了。 “迂腐。”少女冷哼道。风雪天呐呐不敢言语。 少女忽然展颜一笑，顿时潭中似撒遍了明媚春光。“我爹先给你的火灵丹你没有用掉吧？” “爹？原来她是蓝长老的女儿。”风雪天不好意思说自己把火灵丹弄掉了，只好摇摇头。 少女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爹让我给你再送来一颗，呶，就是你刚才吃的那颗。这是我爹仅存的一颗了。爹说子时的寒冰最难忍受，让你到时再吃一颗。” 其实，蓝重是让她子时前再来送这颗火灵丹的，但她一则怕天黑后麻烦，二则按奈不住好奇，就提前来了。谁知这个被罚入寒冰潭中的倒霉蛋居然还挺有意思的，一时冲动就把火灵丹让他吃了。 风雪天却苦不堪言，这酉时寒冰，只要少女伸手除去冰层，再熬熬也许就能撑过去了，但对于那子时寒冰却毫无信心。除非，除非有这少女陪在旁边和他说说话，打打气。可这话，又怎么说得出口？即使相求，少女又怎会答应？ 少女站起身，道：“好啦，我走啦。”风雪天见那纤足一点，冰面略略晃动，心里突然十分失落，脱口喊道：“等一下！” 那少女闻声一顿，重新蹲下来，轻蹙双眉道：“还有什么事啊？” 风雪天自己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只觉得那少女多留片刻也是好的。一时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呐呐不知怎么回答。见少女又意欲起身，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道：“我饿了。” 少女闻言一笑，只见那少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幅可怜模样。不由得心肠一软，轻声道：“哦，我去找点食物来。”振臂而起，像一只美丽的白鹤翩然而去。 风雪天看着那身影在白雾中一点点变小，变淡，变得看不见了，兀自不愿收回目光。一颗心变得轻了，轻得似乎欲随风向洞口飘去；又变小了，小得只能容下一个问题：她还会回来吗？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却不是因为冻得难受。火灵丹的效力还在，全身仍是暖暖的，举手投足，仍是十分地灵活。 暮色渐渐变得凝重，从峰顶上慢慢压下来，剥夺着目光的空间。风雪天的一双眼睛努力睁着，这次，只为更早一点看到那个飘飞而来的身影。 暮色加上弥漫的寒气，让他的目光实在看不了多远。 嘎嘎声响起，他没听到；寒冰快速融化，他没听到；水在变暖，他没有感受到。 一阵轻微的衣袂声，他却听到了。血液终于沸腾。在那淡淡的白雾当中，一道更白的美丽身影飘然而来，让那刚在还在肆虐的暮色，都黯然消退。风雪天又觉心跳如鼓。 那少女手提竹篮，飞到风雪天身边，只见那傻小子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红，心中小鹿乱撞。落到水面上时，才发现冰块已经融化了，右足已有少许浸入水中，一种刺骨的寒意，立刻传入脚尖。 少女临危不乱，右手往水面一掌击出，浑厚的内力击得水面出现一个大坑，溅起的水花，淋了风雪天满脸。少女借得这反弹之力，身体拔高两尺，左脚尖往右脚掌上一点，向岸上倒飞而去。 风雪天头上水花淋漓，看得目瞪口呆。见那身影隐入暮色中，心中懊悔得要命：“我怎么不知道提醒一下，那姑娘一定是生气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眼前有一根石柱，风雪天会毫不犹豫地把头撞上去。 突然破风声响起，一道黑影穿过暮色，落在风雪天的眼前，却是一块一尺见方的木板。紧接着又是那让风雪天血液沸腾的衣袂声传来，一双秀美的脚，不偏不倚地落在木扳上。 风雪天抬头一看，看到了一双圆睁的杏眼正狠狠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告诉我冰已经化了？”那少女恨恨地道。 “我，我，我不知道冰化了，对不起——”风雪天突然又变得结巴起来。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少女，生怕她一不高兴又飞走了。 少女见风雪天那窘态，又见其头上湿淋的，知道是自己刚才那一掌造成的，心中觉得好笑，脸上却紧绷着，道：“算啦算啦，看在你脑袋冻坏了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把手中的竹篮一递，“呶，给你。” 风雪天心中一喜，只知道少女不责怪自己了，竟不知伸手去拿。 “给你的。”少女催促道。风雪天这才伸手去拿，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原来半个时辰早过去了，潭水也慢慢变冷，手又有点麻木了。 “手，手冻住了。”风雪天呐呐道，脸色开始发红。 “那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少女皱着眉着思索着，“难道要我喂你不成？”说完，自己好像吓了一跳，从小到大，她得到的都是万千宠爱，可从来没有服侍过别人，尤其是跟一个男的这么说。 不过说了终归是说了，也收不回来了，索性道：“喂就喂吧，谁让我心地好呢。”打开竹篮，从中拿出一个鸡腿，递到风雪天的嘴边，自己却把脸转了过去，那美丽的侧影，让风雪天又看得痴了。 少女感受到风雪天迟迟没有咬动，也猜到傻小子正在发呆，不由得脸上一红，口中却狠狠地道：“快点吃！” 风雪天赶紧张嘴咬了一口，只觉得那滋味竟是从没尝过的美妙。当即大口大口吃着，一个鸡腿，霎间没了。 那少女扔掉鸡骨，从篮中又拿出一个油煎包，反手递过来。风雪天两口，又是没了。少女心中好笑，手从篮中出来，又多了一块发糕。 一个喂，一个吃，只听到一阵“索索”的声音。那竹篮竟像一个百宝箱，月饼，糍粑、猪蹄——荤的素的都有。风雪天觉得样样都是人间美味，好吃至极。 少女发现傻小子的速度突然放得很慢了，过得很久才咬一口，奇怪地问道：“饱了啊？”风雪天连忙道：“没，没。”原来，他猛然想到，自己吃完那少女就得走了，所以才把一根肉丝都细细地嚼着。 少女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风雪天的心思，不由得脸上发热。从篮中一把拿出最后的两个馒头，塞到风雪天面前，恨恨地道：“快吃。”风雪天不敢怠慢，一口一个，只噎得翻白眼。 只见那少女站起身来，木板微微颤动，那少女已飞在空中。风雪天把口中的馒头一吐，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从白雾的那边传来少女好听的声音：“蓝婷婷。” “蓝婷婷。”风雪天念了一遍，那个名字就深深地刻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