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此情可待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苗千儿祭出眉头的洛花，脚踏洛花，在海面上疾驰奔走。海浪滚滚，就像她的心绪，片刻不得宁静。碧潭那一次相遇，若没有他，她便不会尝到牵肠挂肚，愁肠百转的滋味。这滋味如同万千蚂蚁噬咬心窝，即便苦或痛，她也愿意，是劫难是坎坷，她都可以不顾。只要知道他在，她就会心安，想着想着两行热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只见一个东西破海而出，仔细一看是人…… 苗千儿破涕而笑，“你个蠢蛋！”苗千儿真气引导，纵身飞了过去，将萧远紧紧搂在怀里。 萧远半响睁开眼睛，看到苗千儿梨花带雨，戏谑嘲笑道：“你怎么来啦？用海水洗脸啦？成了沾水的大花猫！” 苗千儿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萧远嗷嗷起来，“我以为…我以为…” “你去了清水寨？你以为我被大鱼给吃啦？”萧远看到苗千儿也是十分开心。苗千儿为人虽放荡，不过颇为有趣可爱。在她面前，萧远的话也多了起来，甚至开起了玩笑。 “我巴不得你被大鱼吃了！”苗千儿愤愤道。 萧远发现了她身上的那个包裹，“你怎么找到我的剑的？”看到惊虹天剑安然无恙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我身上的蛊虫可是认得你血的味道，我来到清水寨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有什么难？”，苗千儿扮个鬼脸道。 “那先回清水寨吧！也不知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苗千儿的洛花缠绕了萧远，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萧远想起何国公主水笙说的话：“这女子对你是一往情深！逝者不复，珍惜眼前人吧！”萧远心头一痛，心想：林妹才去世多久，我怎能见异思迁？ 两人回到清水寨时，清水寨众人连忙迎了过来，却被苗千儿挡住了：“你们要干嘛？“ 碧罗看到苗千儿将手臂环在萧远的腰间，骂道：“妖女，你还不把手放开？“ 叶孤城看到萧远平安无事心中大喜，又看到苗千儿的动人模样，心头微微发热。 清水寨似乎遇到了袭击，满目疮痍。孙仲告诉他所有事情的经过，萧远一惊：“天下还有这样的妖怪？”他口中的妖怪自然指的是狐妖白灵，能化作凡人的模样，蛊惑人心。 碧鹤峰拉住碧罗道：“丫头，别靠近蛊女，小心她的毒！”碧鹤峰生怕碧罗的性子惹了苗千儿，受她毒害。 碧罗骂道：“你们两个要搂搂抱抱到什么时候？不知廉耻！”萧远尴尬一笑，与苗千儿保持了一段礼貌的距离。 苗千儿见碧罗嘴巴不饶人，便道：“怎么，我碍着你什么啦？“碧罗这丫头的嘴皮子十分厉害，她可算遇到了对手。 同为女子，碧罗自然知道苗千儿对萧远颇有用情，但不愿随她的意，“你勾了我家的人！” “你家的人？嗯？”苗千儿转向萧远。萧远苦笑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怕说出什么不中听的东西惹了她，她气急了不闹个天翻地覆！天下女子真没用省油的灯啊！清水寨与苗千儿的关系本来就僵，想从中说点好话，不料完全没有他说话的份。碧罗这丫头…唉……完了……完了… “是啊！他要跟我和叶孤城去飞仙门！怎么？莫非你还想带他走不成？向来听闻苗家女子皆是放荡纵淫之人，毫无羞耻之心！”碧罗的话如刀如刺，简直可以噎死人。 苗千儿被碧罗说到痛处，冷道：“我就是要带她走，你们奈我何？”说着她的洛花散发出阵阵红光，汹涌异常，中有袅袅黑气。 众人连忙躲远，叶孤城堵住了碧罗的嘴，道：“苗姑娘，萧远已拜孙前辈为师，也答应去飞仙门同我们一起修行，将来好惩奸除恶，解救天下苍生！”叶孤城说了句礼貌话，只盼气氛缓和些，万万不希望与她打起来。 “我就是要带他走！”苗千儿手中的包裹长剑握得更紧了。只要将手中的包裹给予蛊后，就能还她一个自由身，再不为苗族的恩怨和所累，她只愿做个平平凡凡的女子，有一个如意郎君，恩爱白头，过着逍遥江湖、神闲自在的日子。这就是她要的！ “苗家人都敢向飞仙门要人啦！”半空中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刚劲有力，言语之间带有讽刺。 只见一人身穿八卦云袍，手执木剑，浑身法器和符咒，光是腰间就藏了好些符咒，一条用金灿灿的深索贯穿数十枚铜棒缠在腰间，活脱脱一术法道人的形象。这人看到孙仲时咦了一声，暗暗道：“原来飞仙门的人也有！”孙仲自然知道他明知故问，拿他消遣。 法家男子指捏一张符咒，凌空喝道：“呔！神行百变，朱雷斥虎！天罡！破！”符咒腾腾燃烧，在半空以符咒为中心，化作一阵紫蓝相见的光幕，光幕之中雷霆霹雳乍起，一白毛巨虎席卷了雷霆冲苗千儿扑来。 苗千儿连忙推开萧远，惊呼：“神行百变！天罡地煞！你是阿焚教的！” 江湖之中，正道有三大正派宗门，除飞仙门第一宗门以外，便要数灵泓寺和阿焚教了。阿焚教乃法家，精通符咒阵法，天罡可攻，地煞可守，攻守兼备，十分难缠。而飞仙门向来以剑法见长，更具攻势，灵泓寺以佛法为主，根基深厚，各宗门之间的招式、心法的特点自然各不相同。 巨虎朝苗千儿扑去，苗千儿防不胜防，险些中招，祭起洛花挡了去，轰隆一声两股力量一时冲撞了起来，大地一颤。苗千儿真气激荡，周身黑气环绕，变作了一四臂双面的怪物。 众人大惊失色，连这阿焚教的人都有些吃惊：“苗族秘术！妖女，今天我便要替天行道！” 苗族中有一秘术唤作祖巫大法，由蚩尤后裔所流传，需以血蛊为引，再以精血辅助，可练就此功。祖巫大法为冥功，三头六臂则魔功大成，肉身坚硬无比，冥力滔天，十分厉害。 此功法唯有苗族女子才可修炼，传女不传男，造就了苗族千百年女尊男卑的传统。而苗族的巫苗则多是男子，不愿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便与蛊苗发生了恩怨纠葛，最后巫苗首领苗穆苏带率领巫苗众人离开了苗家寨，去往一处蛮荒峡谷——“流云谷”，极少出现在江湖中，极为神秘。苗王与蛊后之间的恩怨则要从十六年前那时，飞仙门攻打苗族和天妖宗说起了，之中牵连了种种鲜为人知的往事。 萧远望着眼前四臂双面的怪物，恍恍惚惚回到了碧水寒潭的日子，往事弹指一挥间，好似过得飞快，又觉得一瞬已是永恒。蓬莱村覆灭，她遇到了好些人和物，玄青、惊虹天剑、屠神、黑玉杖、苗王、飞仙门叛徒、苗千儿、清水寨、水笙姑娘、凶水翼蛇龙……不知不觉，物是人非，林妹也已经过世了许久许久，却仍旧像活在身旁一样，依稀白裙飘飞，音容笑貌。 苗千儿怒道：“我如何惹了你们正道中人？要说打起来，我苗千儿未必不是你的对手！” 阿焚教的男子，身披八卦云袍，手执桃木剑，腰间用一条金灿灿的绳子缠绕了许多铜板，身子清瘦，鼻翼如鹰喙，双鬓添了几根霜华，气势凌然，刚健有力，模样十分出众。 鹰鼻子老道，目光犀利，好似盯着猎物，桀桀笑道：“我平生杀了无数邪教中人，就凭你一个黄毛小丫头，也敢跟老子叫板，活腻了吧！” 老道士从怀里抽出两张符咒，口中念念有词，“呔，百变神行，玄灵真龙！”往苗千儿一扔，符咒直冲而去，缠绕起来，真气汹涌化作一条蜿蜒长龙，龙身刻满奇异符文图腾，金光闪闪。老道士跳上上去，站于龙首，剑指划过桃木剑，桃木剑骤然出峰，真气激荡，往苗千儿攻去：“拿命来！” 阿焚教乃正道三大派之一，擅长法术法器，天罡地煞，攻守兼备。天罡为乾，属攻击一类的法术，威力巨大，甚者可召唤运用造化之力，令风云变色；而地煞属于自身防守增益一类的法术，几乎能与佛家有的一比！介于飞仙门剑法与佛家般若心法之间，十分难缠！ 苗千儿迎敌而上，祭出洛花，作强防御，凝出汹涌冥力化作一柄扭曲抽动的魔剑。她变成的鬼面人，血目猩红，如同血窟窿一般，如鬼怪如异兽，咆哮一声，四首同时握住剑柄，魔剑冥力席卷，横扫而去。 鹰鼻子老道大呼不好，连忙避开，那玄灵真龙瞬间被冥力撕成粉碎。鬼面人口衔幽黑的冥力，蓝紫相间，鬼面双脚猛然往地上一踏，四周空间扭曲般被吸入了口中，漩涡席卷，从中喷射出巨大冥力，肆掠冲去，直逼鹰鼻子老道。 老道冷道：“哼，我竟小看你了！”见他掏出一面八卦镜，贴于掌门，单手拂过镜面，乾坤真气喷涌而出，散发恢弘清光，挡下鬼面人汹涌而来的冥力，轰隆，力量冲撞，对抗相持，中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真气，起浪阵阵，大地开裂，轰然爆炸，真气威压笼罩向四周，所有人皆退后数十步。 老道士大吃一惊：“这妖女的实力如此之强！若我没有猜错你是蛊后之女！苗家秘书传男不传女！亏那苗王吃了这么久的恨！苗家男子没有地位，女子倒爬上头当家作主了！” 道士并未使用全部实力，正要解下腰间的铜板，却被孙仲阻止了。孙仲走了出来，说道：“怎么？还要继续斗，想毁了清水寨不成？你也也太不把我这飞仙门长老放在眼里了吧！鹰道人你见好就收吧！” 孙仲自然认识这鹰鼻子老道，这道士鼻翼如鹰喙，双目锐利，额头狭窄，下巴尖细，活脱脱一副鹰人的模样，面目十分可憎骇人。 鹰道人讽刺道：“我追踪天妖宗来到这里，却没有想到堂堂飞仙门长老怎就和一些乌合之众混在一块，飞仙门大不如前啊！” 叶孤城和碧罗这般如何都听不下去，年少气盛，一来她们是清水寨的人，被人叫做乌合之众，二来要随孙仲去飞仙门，那百年宗门岂能如此遭人侮辱。 叶孤城骂道：“哪里来的鸟人在这里撒泼，这么大的怨气？” 碧罗应和道：“长的怪模怪样的，鸟都比他好看百倍。” 孙仲礼貌道：“我这两个徒儿不懂事，鹰道人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这道人的手段阴狠毒辣，心眼极小，就怕得罪了他，今后遭他的毒手。再说飞仙门算正道名门，决不可失了气度！ 鹰道人被他们顶撞，心中怄火，看到孙仲在场，心念一转，又笑了起来：“小娃娃哩，来日方长，鹰爷爷有时间陪你们玩。孙仲，你一身的本事怎么就呆在飞仙门那破地方？今日的飞仙门早不是玄青那时的，不如跟随我去阿焚教吧，保证你平步青云。” 孙仲冷道：“我飞仙门众长老加起来，怕你整个阿焚教的本事加起来都不够吧！” “呦呵，好大的口气，我早就想领略领略飞仙门的实力了。不急，总有一天我会好好向你讨教的！不过你想跟司徒权抢掌门之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鹰道人狂妄道。 玄青在位的时候，天下还没有任何人敢对飞仙门如此放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鹰道人一个闪影，一边笑着一边消失在遥远的天际。众人正要发作，孙仲摆手道：“莫要跟小人一般见识！” 鬼面人变回苗千儿的样子，全然不理会其他人，对萧远痴痴道：“你跟我走吗？” 众人望着萧远，没有说话。这是他的权利，是他的选择。萧远犹豫了，看着苗千儿的那一眼，充满了矛盾无奈，因为他的心里已有一个挚爱的女子。 苗千儿几步走了过来，深情款款，眼眶微红：“我不愿强求你，但我只想知道你心里可有过我？” “我…”萧远沉默了。他从心里并不讨厌苗千儿，甚至有些怜悯，怜悯她的不幸，不愿伤害她的痴心，但也有也有一些儿女之间的情缘，她章台杨柳，琪花瑶草，活泼有趣，怎能没有一丝丝心动？可是…她毕竟是邪教中人，更何况他不愿对不起曾经朝夕相处长大的林妹，未过门的妻子。 碧罗道：“他已经拜孙长老为师了，马上要跟我们去飞仙门！”这句话原本是想让苗千儿死了这条心。 苗千儿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笑了笑，萧远还在恍惚，她便靠近了，吻了他。 这一刻，天地无息，海风悲鸣。儿女情深，她轻轻擦拭着萧远的脸颊，道：“你入了飞仙门，你我便是宿敌，江湖有江湖的道义，我最不愿如此！但是无论如何，我都等你，不论是一年，五年，还是十年…”苗千儿丝毫没有掩藏过自己的心思，从来，敢爱敢恨就是她的秉性。 “这把剑就当是你的定情信物，你来找我的那日，我便还你。希望那时候你还记得我，还记得有一个苗苗等了你那么久！”苗千儿泪眼迷蒙。心中依旧放心不下萧远，惊虹天剑人人窥觑，怕会给萧远带来杀身之祸，暂时降此剑收下。更多的，有一个感情的羁绊在哪里，为了这把剑，无论如何他总要来找她。 苗千儿踏着洛花飞走了。留下萧远一人，瀚海烟波，说不清的惆怅。 她们就这样迷散在陌生的风雨里，匆匆相遇，从此又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