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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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谢梓材只觉得好笑,高放安纵横朝堂几十载,柳微之才多大的年纪又有多大权势,手里头又有什么筹码能将这群豺狼虎豹威胁住。

“从前以为他贤名在外还是个不错的孩子,现在看来却是阴狠了些。本来当初这婚事我也不愿答应,既然你与元逊交好,若不想再见柳微之,过几个月寻个由头和离了也罢。”

谢梓材装作糊涂问道:“房遗王怎么了?怎么就惹恼柳微之了。”

“这你不必知道,好了,回去歇着吧,这几日好好约束约束柳微之。”

谢梓材失魂落魄走出紫宸殿,不料却被何空游拉住。

她仍旧显得春风满面,握住谢梓材的手轻声劝慰道:“太女莫要上心,陛下叫我来再跟您说些事。”

“太女或许不知,河宜祥瑞之事,本就是我与陛下说好的一桩人案。”

谢梓材眉心微动,这意思就是,皇帝早就知道一切内情。

“驸马或许也是察觉了此事,觉得不妥才出了那么多下策阻挠神堂修建。可殿下你可知道,前些年天降异象,陛下无法下了罪己诏。再看现下,虽说北境柳休将军镇守能阻挡敌军,但落马谷一事叫我们失了许多城池,这几年朝中也有心图谋,但出关几次皆无所获。天灾**难以断绝,各地诸侯都有些按捺不住,这祥瑞,便是陛下想出来的稳国安民之策,而唯有将这祥瑞真正奉若神明,才能让天下信服,陛下也可暂稳民心。”

想来真是可笑至极,文治武功没有一样拿得出手,却只能靠着鬼神之事糊弄人心,这便是他们想出来的好计谋。

“陛下不愿殿下为此忧心,所以这事都是交给我去办,只是驸马便有些不识状况了,”何空游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不远处的秋吟,“陛下知您纯善,往日秋吟跟在您身边也还算得力,但这回的事情恐怕她与太女君有合谋欺您之嫌。若但是阻拦神堂一事也就罢了,但他们竟然枉顾您的安危,想要将你被刺杀一事诬陷他人,实在是不该的。陛下知道后也未免对秋吟有些失望,殿下信任她,也要好好约束她,否则……”

否则下一回,秋吟就不知道是生是死了吧。

谢梓材心中冷笑,这样的招数或许是皇帝知道的,可河宜地界儿究竟是什么光景,皇帝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原来到头来,真正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一人。无论如何,就算今日那证人活了下来进了京,就算皇帝知道了河宜惨状,也一样会将所有事情瞒下去,修建那神堂。

而到时候,只有她东宫会被皇帝指责不懂事。

她朦朦胧胧应下,佯装生气要回去找柳微之算账,看她走远何空游才露出一些意味深长的笑来。

高放安从暗处走出到她身边叹道:“哎,看来陛下身侧,何女史才是永远的第一人。”

这样的盘算,或许皇帝自己都明白拿不出手,才只交代了何空游,心里也知道会有阻力,这段日子逡巡转圜,盘算了许多办法才让他们能站出来支持这事。

没想到这办法,最后是昭南王世子递到他们嘴里的。

“不过我也好奇,高尚书一向不与诸侯往来,怎么这回反倒承了世子的恩情呢?”何空游笑问。

魏桓生好盘算,洞悉了东宫的计划,何空游本还被蒙在鼓里,最后才知道要害房遗王的本是东宫。高家也险些上了东宫的道,好在魏桓生提点,她跟高放安才能彼此交心,将这交易做了下去。

就连嫁祸流寇的证据都是魏桓生送上门的。

恩情?高放安可不这样觉得,刺杀本就是昭南王惹出的事,送上那流寇罪证也是解决了他自己的心腹之患,他也不过是被陷在泥泞里,有人递了个一刀两断的法子,他便接受了,跟何空游合作一番也不算什么难事。

至于魏桓生,他谢了他送消息的恩情,也帮他解决了心腹之患,早就两清了,不过一场交易。当下的皇帝和太女还算好控制,若是昭南王真的做大,或者真做了皇帝,哪里还有他们高家容身之处。

“都是天子臣子,从前是我狭隘了。”

他看着何空游倒是有几分怅然,魏桓生约见他们二人的时候,半刻的举止下来高放安便看出这两人早就相识。

已经是天子最亲近的人,还与昭南王不清不楚,他对这近十年来的同僚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何空游斜瞥了一眼他,只笑着不语。

昨夜魏桓生赶来拦下了她,他也带来了已经伤痕累累的付思远。那张风流昳丽的脸失了血色,反倒难看狰狞起来。

说来也是天要助她,付思远多年爬升,手底下的徒弟却不听话,知道付思远在这事里做的手段竟然想找上高家好好将他踢下去。

只是那人憋不住话,喝醉了酒将消息吐露了出去,却被魏桓生知晓。城中七十二酒坊,就没有他的眼线触及不到的地方。魏桓生拿捏着他,以此为筹码找上了高放安。

自此他们才明白,东宫这一手,借着何空游的手捅破高家银铁买卖,又借高家的手戳破房遗王进而抖落河宜的事。

付思远被打得半死,何空游却只冷冷看着,看他如狗一般乞怜。

“你该选对主子的。”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却还是个蠢货。

何空游狠狠踹了他一脚,本就身受重伤的他如受伤野兽一般呜咽痛哭。

虽然付思远口口声声他是受柳微之的指示,但付思远不过近三年才被提拔,柳微之一年前才进京,二人几乎没有交集。

何空游总觉得里头有个关节,是想不通的。

回东宫的路从未有这么长过,谢梓材心急火燎往回赶,到宫门的时候见到里头早已空空。

那祥瑞和高台尽皆不见了。

而不远处的门前柳微之正看着她。

“你早就知道,这个神堂是非建不可的。”

所以不如当初送个顺水人情,还将王琼塞进了何空游麾下,从前安慰她,他能阻止这事的话也不过是暂时蒙骗而已。怪不得当初听说她要出手时,他也并不显得高兴。

她失魂落魄拖着步伐走到他跟前,气弱无力问出这话。

柳微之点了头。

“你们说好了,若是清查刺杀一案的盘算败露,就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你身上。”她看了看秋吟和柳微之,那两人尽皆不语,柳微之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

“殿下累了,不若先休息一会儿吧。”

那锦绣华袍从柳微之指尖抽走。

“他们走多久了?”

指的是那祥瑞。

“不久。”

柳微之看谢梓材突然转身朝着宫外走去,皱眉喊道:“殿下!”

她脚步微滞,唇齿微微发抖,并不回头:“你叫人准备好膳食。”

秋吟不得不跟上,其间也好几次拉住谢梓材却都被甩开,柳微之赶忙叫来奉壹将他推出去。

运送祥瑞的车队才出宫门,那一行浩浩荡荡恍若长龙,这样的阵势护送也可见皇帝对其的在意程度。

这主街两旁的百姓尽皆跪拜下来看着那仪仗走过,偶有几人抬眼想要一睹其风采却只见到那绘制了金线的精致箱子。

在这一片庄重清明之中忽然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跪拜的行人尽皆抬头,只见那宫门口一批骏马载着一人奔驰而至。

领头太监回头就看到皇太女骑着一匹马飞驰至他们身侧,他有些不明白却听她叫道:“停下!”

这马是她方才遇到禁军直接抢来的,秋吟苦苦求了两句差点被她一鞭子抽倒。

她的脉搏也不知究竟是因为骑马还是即将发生的事,却是跳动得极快。

她下了马将手上的鞭子扔给那领头太监,眼睛直勾勾看着那箱子,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面前的东西。

两眼在这阳光下都显得有些迷蒙,眼前事物都像是泛着异样的光彩,那领头太监似乎在跟她说什么,周遭也有人前来阻止她挡在她身前。

“本宫再看看圣物。”她压抑着满腔怒火淡淡说了这句,周遭的人似乎都有些不敢动弹了。

两道的百姓都抬起头来看着这传闻中的皇太女,这或许是他们头一回见到这尊贵之人的真面目。

许多年后谈起这位一向被冠以痴憨之名的皇太女时,许多恍惚见过这一面的人都微眯着眼,心中有许多难以言道的感悟,最后只以一句叹息结束。

他们见过的皇太女,看起来清醒得很,有股子狠厉之气,或许算是贵人的高高在上。

但的确是个疯子一般的人物。

众人都记不清她是怎么捧起那祥瑞仔细端详了半刻,而后猛地抬起手臂。

那祥瑞是在她手里头脱落的,她往下砸的那一刻,那领头的太监慌了神,大喊着“殿下”。

当那被奉若至宝的祥瑞在她面前摔了个粉碎的时候,谢梓材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似乎从小到大她都未曾有这般身心舒畅过,有着达成目的的成就感,也有报复功成的痛快。

原来就算是祥瑞,碎了也跟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或许这祥瑞原本就只是略有些透明的灰白玉石,曾经在她眼里也有过五彩的光华,如今却碎成了好几大块。

众人慌忙得不知道要干什么,大喊大叫仿佛地崩山摧,只看那皇太女突然又跳下了车站在那已经破碎的石头面前凝思了一阵。

柳微之和秋吟赶来的时候,谢梓材不知道从哪里抢了一柄斧头,一众宫人皆围在她身前苦苦哀求,她高举着那斧头像是要往下劈。

而那地上正是方才才运出东宫的祥瑞。

“殿下。”

谢梓材听到了柳微之低沉的声音,她手上的力气松懈,痴痴回过头就见到他坐在不远处,面上无悲无喜似乎也不算太意外。

“过来吧。”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微勾,语气轻柔得仿佛面前什么事也没发生。

谢梓材放下吧斧头走到他身前,她的发髻在争执间有些散乱,一袭朝服都显得灰头土脸的。

众人暗道这荒唐的太女,指不定要被太女君如何说教呢。

“受伤了。”

谁料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只牵起了仿佛发了疯的谢梓材的手,看着上头的红印皱着眉。

那领头的太监已经是欲哭无泪,赶紧踢了身旁小太监的屁股叫他回宫禀报。只见柳微之将谢梓材拉到自己身旁:“咱们回去吧。”

留下这一地狼藉,那太监就算是想呵斥也不敢出口,只能看着柳微之拉着那木讷失神的皇太女往宫里走着。

春风寒人,那膳食一道道端上,谁也吃不下一口。

到了东宫两人都坐在廊下,谢梓材靠在柱子边什么也不说只痴痴看着周遭的一切。

她本来以为柳微之或许会皱着眉好好训斥她一顿,但坐在此处那么久了,他也是一言不发。

这园中春花烂漫,看得谢梓材心惊肉跳。

她此刻就是砧板上的肉,等待着皇帝的传召。

倏忽间她听到了一阵笑声,她转过头见阳光打在柳微之的腿上,他鼻尖蹭过一束光将他整个人都照耀得温和明朗。

她从未见柳微之笑得这样开怀,从前轻轻浅浅笑着她都觉得十分不易了,若不是现下的情状,见他笑得如此,她该是很高兴的。

就像是那藏在深山的狐狸终于放下了所有的狡黠伪装,迎风而笑,仿若风过叶间,叫人见了这明丽笑容就会欢喜得在枝头乱颤。

“我以为你会骂我。”她发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低着头像是被他感染,露出了几分笑意。

“臣从入仕至今,从未像今天这样高兴过。”柳微之还是在笑,他不去看谢梓材,似乎泪水都要笑得流了出来。

那么多的盘算,无奈与屈服,最后竟然这么简单就被破了局。

他所失去的东西,此刻他又见到了。

此前他只以为谢梓材比他想的更懂得是非。

什么储君,什么历练,柳仁先前交代他,若是可以,要好好辅佐谢梓材,助她成为真正的明君。

明君或许说不上,但做一件无愧天地的事,谢梓材已经不需要人来教了。反倒是他,似乎在从她身上获得已经失去已久的东西。

“殿下现下打算怎么处置?”

“总不能再说是你挑唆的,”谢梓材撇嘴道,“我不需要你来这样救,你若是想凭此就离开东宫,你也是妄想。”

他自作主张要揽下这些罪过,谢梓材现下的反应倒是不在他意料之内。

静默了半刻后柳微之食指微动:“此番下来,说殿下毫不知情这些盘算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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